我一怔,只见阿秀拍案而起,满面愤怒,指着那说书老头的鼻子就大骂,“老头儿,你休要胡说八道!胡乱嚼舌根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阿秀一手叉腰,一手直指着老头儿,一张小脸凶巴巴的。
我素来知道阿秀护着我,倒没想到她还能有这样凶狠的一面。
说书老头见她这副模样也是惊了一惊,恼怒之间当即发了笑,“小姑娘,你不爱听就出去,在这里捣什么乱……”
“怎么,你胡言乱语还不让说了?”阿秀大声打断了他,环顾了一眼四周,似故意的,刻意抬高了嗓音,愤愤道,“你这无知老儿,你可晓得,宁国公世子夫人有多苦?当日她可是半分也不愿意嫁的!”
“是那她的妹妹杜六姑娘嫌弃世子纨绔,不肯嫁,这才逼着她偷梁换柱……”
“哈哈哈哈,你这黄毛丫头是越说越离谱了。”阿秀话音刚落,对方顿时哈哈大笑,一边笑着,一边大声道,“这上京里谁人不知宁国公世子文武双全,医术卓绝,乃是太后跟前的红人,更是咱们上京一等一的才子,今年科考状元郎非他莫属!这样的栋梁之才,你道他是纨绔!”
“可不是吗?宁国公世子多好的人!你休要污蔑他!”彼时,旁边坐着的一个书生也大声说道,他满脸的崇拜,滔滔不绝,“说起来这宁国公世子啊,那简直就是将相之才,又心善仁厚,听说啊,乾州那起子贪官啊,都是叫他暗地里给扯下马的!还有前段日子北方赈灾,那主意也是他给出的!”
“那可不是吗?原本依着他的能耐,依着他的家世背景,他都可以直接封官的。可这宁国公世子啊,他有志气啊!一定要通过科举考取功名!”
“他要参加科举,那还有旁人什么事?今年的状元郎可就是他了么?”
“哎呀,就是这样一个才子,竟是配了永昌伯府那个没规矩的庶女,你说气人不气人……”书生满面义愤填膺,明明方才还在佩服顾知微的,这无端的怎么又扯到了我身上来。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朝我和阿秀看过来,一脸要与我们这两个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讲述一番,绘声绘色道,“二位姑娘,你们是不晓得啊,那杜家的庶女着实不是个好东西啊!听闻尚且在闺阁中时,便不知检点,尔后更是设计勾引了自己的准妹夫,带着肚子嫁过去的!”
“只不过啊,这老天爷是长眼的。怎容得这样的妖孽得意?那庶女过门没有多久,腹中的胎儿就没了!”
什么玩意儿?我是怀着孩子嫁去国公府的?我还滑胎了?
呵呵,这什么跟什么啊?
我震惊恼火之余,更是纳闷儿。这些个莫名其妙的话,它总是不能自个儿就传了出来吧,那总要有个源头的。
怎么着也不能是无端的就有人说了起来。
我满腹怒火,眼见阿秀也要发火,赶紧一把拉住了她,强忍着情绪询问那书生道,“公子,这样的污蔑女儿家声誉的话可是乱说不得的,你们是从何处听来的?”
“姑娘,瞧着你是甚少出门,不晓得那些个丑事啊!”我话刚说完,书生还没来得及答话,方才那说书的老头儿立即抢了过去,他坐在台上的凳子上,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满面精彩,“这些个事儿啊,可都是从宁国公府里传出来的,你说说,这还能有假了?而且啊,听闻杜家那位庶女成婚之后还不安分,屡屡与南平王勾勾搭搭,孽种都怀上了……”
“……”
这什么跟什么!听着这些个胡言乱语,我险些就要一口气上不来。
要不是先前受了太多打击,如今我怕是又要给气得吐血了。
我咬了咬牙,继续压住怒火,耐着性子笑问他,“竟还有这回事?后来呢?闹出了这般丑事,国公府如何忍得过去?”
“可不是吗!”老头儿一拍桌子,仿若寻到了知己一般,道,“国公府自是忍不得的,可那庶女怀的是皇家的子嗣,国公府纵有万般的苦楚,也不敢要她的命啊!于是啊,几个月前就把人给送到了城外去,按着日子,近来也该临盆了。听说啊,这孩子一生下来,就要送去南平王府。待此事风头过去了,南平王便要纳了那庶女做侧妃……”
???
说书老头儿滔滔不绝的,我听到满腹窝火,以至于他后来说了些什么都没太听清楚,只记得他说此事是从国公府里传出来的,说是国公府里一个叫做桂红的粗使丫鬟告诉了她那个往国公府送菜大哥,她大哥又给传了出来……
故而,如今是闹得沸沸扬扬,整个上京都知道了……
闹成了这样,我也不好在街上闲逛。
虽说许多百姓不认得我,可那些个贵族倒还是认得的,倘若遇到几个不怀好意的吼上一嗓子,我这脸面该往何处搁?
闷着一口气,我直往马车上去。
阿秀也给气得不轻,她脸都涨红了,愤然道,“这些嘴碎的,竟是如此胡言乱语,夫人你为何不与他们理论!他们分明是再污蔑你!”
与他们理论,放在过去,我是会与他们理论。
就方才,他们说我抢了杜佩心的亲事我也会理论。
可后面那样难听的话说出来,我若是与他们理论,恐怕反倒要遭到更难听的指责。
我不傻,我才不跟他们扯,与他们扯,还不如问问那谣言的来源。
我看了阿秀一眼,温声安慰她,“与他们理论又有何用?倒不如好好问问,问出了这谣言的来源,这才能彻底解决。”
“那夫人,现在是如何是好?”听到我的回答,阿秀顿时恍然大悟,与此同时还有几分愤然,说道,“咱们要不要立即回国公府去,去将那胡说八道的小蹄子揪出来……”
我摇摇头,沉声回她,“一个粗使丫鬟,这无端端的,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谁给她胆子?她这背后,恐怕有人在唆使她。”
“那咱们去问问……”阿秀脱口而出,话说完,立即又蹙了眉头,摇摇头道,“这也不好使啊,她若是有人指使,定不会轻易供出来的……”
“这样吧,咱们先回去,一会儿你将傅青山叫来见我。”我左右思量,笑朝阿秀吩咐了一句,“听闻国公府里的婢女们都很喜欢他。”
傅青山乃是顾知微先前派给我的侍卫,容貌甚好,身手也了得。
故而在国公府的时候颇受婢女们喜欢,不过,他这个人冷傲,平日里甚少搭理那些个婢女,甚至是半分颜面也不给的。
可即便如此,依旧有大把大把的姑娘往他身上贴。
扰得他实在是心烦,故而才与顾知微自请来到这城外伺候。
倘若让傅青山去约那桂红出来,必然能约到的。
听了我的话,阿秀一愣,“夫人叫傅青山那冰块儿作甚?”
“夫人是想……”很快阿秀又反应了过来,娇俏的容颜面含笑意,冲我竖起大拇指道,“夫人高招啊!这等嘴贱的东西,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生给她苦头吃吃。”
可不是么?自要给她些苦头吃的……
我抿唇含笑,心中已有了主意。
从前,我总是什么都忍着让着,便是叫人给骂了难听的话也向来忍着,若不是顾知微逼着我反击,我也未曾反击。
可如今,我是越发想明白了。这有些事可以不计较,可有些事,定是要睚眦必报的。
于是回到清和园,我便立刻将傅青山传来,吩咐他说我让这几日回府去探望兄弟,借机好生与那桂红接触接触,打听打听,并借个机会把她给约出来。
傅青山虽然是个冰块儿,却对顾知微是极其忠心的,以至于顾知微交代了他,要听我的话,他虽有些别扭,却还是答应了。
第二日一个大早,他便前往去了国公府。
三日后的一个夜晚,便返还了。
这夜,我正坐在院里乘凉,外头便传来傅青山的声音,“阿秀开门!”
闻言,阿秀面色一喜,立刻上前开门。
我也赶紧起身,匆匆的朝着门口走去。
“傅青山,你倒是好手段啊……”我笑着开门,然而开门的瞬间,我却笑不出来了,因为傅青山不仅带了个婢女过来,还带了风尘仆仆的顾知微过来。
顾知微的脸暗沉得像锅底一般,淡淡扫演昏迷的婢女,沉声道,“杜娇娇,我才半个月不在,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