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经派人去外头找了……
“傅青山,你说,这不过是丢了个粗使丫鬟,犯得着这样劳师动众么?”我躺在院中的椅子上,轻扫了眼端立在旁边的傅青山,用眼神示意他坐下。
傅青山此人规矩,见我如此,他当做没有听到一般,视若无睹的回我,“回夫人,属下也觉得此事颇为古怪,不过是丢了一个粗使丫鬟,按常理来说,这国公府嫌丢人,也不会太当回事,不应当如此大动干戈的。”
话说着,他轻轻擦了擦汗,看起来是疲惫得很,这几日来回跑,的确是很疲惫了。
分明很是疲惫,却还要端着那一身规矩,我都生怕我与他话说到一半儿,这人就晕了过去。
我轻叹了一口气,指了指院内的石凳子,直接开口道,“行了傅青山,这等情况就莫要拘泥于规矩了,坐下喝口凉茶再继续说。”
闻言,傅青山依旧没有动。
冰着脸回我道,“属下怎敢与夫人同坐。”
以前我觉得这傅青山大约就是个不解风情的冰块儿,可能是看不上周围的姑娘,故而总是冷冰冰的。
眼下瞧着他这副德行,我觉着他是块儿木头,一块儿太讲规矩,不大变通的大木头。
我不禁白了他一眼,有些无奈,“我说傅青山,你是不是木头变的?这样炎热的天气,你这般站着,也不喝了口水,你也不怕站出病来。况且,你我离了那么远,能算哪门子同坐?再说了,你若是病倒了,我找谁去办事?”
这话我可没胡说八道,满院儿里,最能耐,也最忠诚的也就傅青山了,纵然他不如陈石那般,却也算是顾知微的二把手了。
许多事情,还真就只能叫他去做。
“坐下,说说你的想法。”我指了指石凳子,又说了一遍。
许是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又或者实在是累了,傅青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欠身坐下了。
他端起茶水一饮而尽,抿了抿唇,又娓娓道,“夫人,属下觉着此事没有那样简单。倘若只是因为传谣言,桂红丢了,对八姑娘而言反而是好事,哪怕咱们揪了桂红前往对峙,八姑娘大可死不承认,再不济,便倒打一耙,说是夫人您屈打成招,逼着桂红污蔑。”
“便是落下个最差的结果,那也顶多就是挨顿板子,又何至于这样恐慌的四处搜人?”
可不是吗?
宁国公疼爱赵宝儿,如今我与顾知微在他们看来又不和,便是当真捅破了,宁国公也不过是打她一顿板子,她何至于这样急眼儿的四处搜人?
而且,此事竟是赵宝儿所为,我更是惊讶了。
依着我对她的了解,她是万万想不出那样的法子来对付我的……
即便是有个军师在她耳边出谋划策,出了事她也不会这样害怕。
想到此处,我顿时狐疑,沉声询问傅青山,“傅青山,你确定如今下命令搜人的,当真是八姑娘?”
“属下打探到的消息确实如此。”傅青山点点头,说话间,眉心皱成了一团,思量片刻,又回我道“还有件事,属下觉得颇为奇怪,这八姑娘近来与府里的宋姨娘走的颇近,往日里,她可最是厌恶宋姨娘了。”
傅青山满目严肃,我却更加纳闷儿了。
本来国公府为着一个丫鬟劳师动众也就罢了,现如今赵宝儿还与宋姨娘走得近,这就更奇怪了,要知道,宋姨娘可是张氏最厌恨的一个小妾。
比起旁的几个名不见经传的贱妾,她简直恨不得掐死宋姨娘这个得宠的狐媚子。
如今她的女儿与宋姨娘走的那样近,她竟是没有阻止。
“你说这八姑娘近来与宋姨娘走得近,那母亲没有什么意见。”我揉了揉眉心,越想越糊涂了。
傅青山轻摇了摇头,也是一脸沉重,“这倒是没有听说……”
“这就更奇怪了……”我想了想,目光不由落到了远处的柴房,低声又吩咐他道,“青山,你与阿秀再去审审桂红,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来。”
“还有,此事没有结束以前,千万要将桂红看住,万万不能让她逃脱了,此事……实在是太奇怪了……”我揣着满腹的纳闷儿,起身离开。
眼下这个时辰,该帮顾知微换药了,这样炎热的天气,还得随时帮他扇扇子。
也不知我是造了什么孽,碰上顾知微这么个讨债的。
看起来他是帮了我许多,可在他身边,我时时刻刻都心惊胆战的,这心情也格外郁闷。
大步踏进里屋,我侧身坐到床畔,轻轻喊了顾知微一声,“相爷,该换药了。”
顾知微此刻坐在床上,手里端着本书,听到我说话,他放下手里的书卷,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我瞧着,你与傅青山聊得很投机,还当你给忘了。”
他这话什么意思?
不阴不阳的,暗骂我与傅青山有什么令人不齿的关系?
他以为我是他么?那等不要脸,那等下作。
本来我心情已经够郁闷了,顾知微的这番话,让我一时刚不高兴了。
我冷眼扫视他,没有回答他,而是反唇相讥,“相爷听着妾身与傅青山说话了?看来您身子是好的差不多了,都能下床了,不多时便能去见太后,心里头应当是很高兴的吧?”
“杜娇娇……”顾知微是个严以待人,宽衣律己的王八蛋,他果然马上黑了脸,沉声教训我,“杜娇娇,休要胡说八道!杜三的下场你都忘了?”
“怎么?相爷要像对付杜怀仁那样对付我?去宫里告我一状,让太后割了我的舌头?”我嗤笑,半分也没有往日的惶恐,反而越发嚣张,冷眼扫过他的伤口,我随手将他后背的药给扯了下来。
许是我刻意加重了力气的缘故,顾知微果然被我扯得一颤,一瞬间了脸都涨红了,厉声吼我,“杜娇娇,你下手能不能轻一些!”
说实话,在此之前。
见着顾知微半死不活的模样,我的确有些难过的,也颇是为他担忧,更想着要待他和善一些。
可就在方才,他阴阳怪气的说了那么一番话,我对他所有的担忧,一瞬间都化为了暴躁。
我抓起旁边的纱布,同样手重的替他绑上去。
“啊……杜娇娇,你谋杀亲夫啊!”顾知微这回疼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咬牙切齿的瞪着我,却别无他法。
他这回受伤严重,他既不能与我动武,也不能用旁的法子折磨我。
反倒是我,简直是出了长时间以来的恶气。
和顾知微相识这样久以来,我处处都受他摆布,能摆布他倒是头一回。
听到他的惨叫,我没有丝毫安慰,反而幸灾乐祸,笑呵呵道,“相爷对不住了,妾身向来毛手毛脚,分不清轻重,您多担待一些。”
“你……”顾知微咬着牙齿,气得说不出话来。
瞧着他满脸憋屈我,我心里更舒服了。
当下又学着他平日里打压我的口吻,不阴不阳的回了一句,“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想必相爷是不会在意的是不是?”
“再说了,您身负重伤,您自个儿都说了,您不能动气,更不好动武,所以您且还是放宽了心,实在不行,您就读读佛经,到底能去了几分戾气……”
我嘴角含笑,说话间,已将顾知微的伤口重新包扎好。
别说,这么今日下来,我包扎的能力倒是越来越长进了。
我满意的将他重新扶到原来的位置,笑眯眯又道,“行了相爷,您先歇着,妾身还有事要忙,您太热了,就让春雨姐姐进来为您摇扇子。”
我话说得得意洋洋,满面胜利者的挑衅。
顾知微一张俊脸铁青铁青的,那眼神好似要将我吃了一般,咬牙切齿看着我片刻,他扯上一丝冷笑,说道,“杜娇娇,待我痊愈了,看我如何收拾你?”
“那我就等着。”我冷哼了一声,起身就走。
“夫人……”我刚起身,外头突然传来阿秀的声音,支支吾吾的喊我,“夫人,青山审出了些许线索,只是,奴婢不知该不该说。”